听到话，陈安之深吸一口气，走到台阶下面，单膝跪下说：“属下在此。”

“起来，把盔甲脱了。”

石亨语气平静，这是跟圣人学的。

打仗的时候，每次要处罚人时，圣人的语气也是这样平淡，可偏偏让人觉得压得喘不过气来。

等陈安之脱掉盔甲，一身白色内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

“向后转，盯着士兵。”

石亨又下令，陈安之立刻照做。

他背对着石亨，却看见前面水兵们的慌乱，因为他的背后，神武卫已经拿着长鞭走了过来。

“统领！”

“统领饶过陈参将吧！”

看到这一幕，水兵们纷纷跪下，求石亨手下留情。

一时间，陈安之额头冒汗，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先听我说几句。”

石亨平静地说：“从今以后，水兵每月俸禄二两银子，是真金白银，等备倭城修好之后，还包吃包住。”

“这二两只是基础，根据职位不同，还会往上加，银子越多，你们可能有疑问？怎么才能升？”

他说着，咧嘴笑了笑：“私船就是你们的战功，水兵就不该待在陆地上，我们的目标是大海！”

“他们是神武卫，不管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神武卫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由至尊亲自组建的。以前有个叫李狗蛋的，平时偷懒耍滑，后来被撤了名才勉强混进神武卫。”

石亨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望着水兵，接着说：“现在神武卫要扩充，会从你们这些水兵里挑人组成水军，这是皇上的命令，你们觉得自己能行吗？”

“一个个都是老弱病残，年轻力壮的都跑去给有钱人当仆人了？”

石亨摊开手，耸耸肩：“我现在要把不中用的水兵遣散，替参将求情的，是不是不想拿五两银子的安家费了？”

“你们该感谢现在不是打仗的时候，要是真打起来，来的就是京营的兵，你们连送命都不够！”

这方法是跟于谦学的，京营就是把老弱病残的士兵裁掉，换上精壮的，这才恢复了一点战斗力。

虽然石亨和于谦不对付，但并不妨碍他参考人家的做法。

结合圣人的手段，把后悔种进水兵心里。

五两银子，足够买一个人的命。

石亨看着下面那些傻眼的水兵，又看了眼神武卫，点点头。

神武卫的士兵握着鞭子，松开了手。

手臂向后一扬，一点力气都没留。

吃空饷在军中是个大问题，自古就有，但上面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只要军队还能打，皇帝也不太计较，当作花钱图个安稳。

要是逼急了，将领 ，那就麻烦了。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陈安之顿时觉得天气不冷了，背上 辣地疼。

“咱们京营有句老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不怕死，行动要快，纪律最重要，随时准备打仗。”

石亨不再看陈安之，继续训斥水兵，说：“可是，这得有兵才行啊！”

“现在吃空饷，明天喝兵血，我们虽然不算清高，但至少知道，当外敌入侵中原的时候，咱们的脑袋就只能给人当夜壶用，这事，我们没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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