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前儿割回来的草啊?”赵军问,孙永华道:“昨天下午割回来的,我养这么多年牛,这我知道,早上带露水的草我不能喂它。”
“那肚子咋涨这样儿呢?”赵军蹲身,用手按了按牛犊鼓起的肚子,转头问孙永华道:“孙大叔,这肚子鼓这老大,不对劲啊!”
“那肚子是走这一道儿,吃啥了吧。”田志杰在旁边说道:“看着草吃草,看着树枝子啃树枝子,走一道儿、吃一道儿,才把肚子吃这么大。”
“你这牛犊子是不得啥病了?”王强在旁边插话,田志杰道:“那能有病吗?它要有病,能走这么老远吗?”
“这不对呀,孙大叔。”赵军没管田志杰说啥,起身后只对孙永华道:“这牛犊子身上压根没有伤啊,那要是我爸骑摩托给它撞死的,那得多大的劲呐?它身上能没有伤吗?”
“就是啊。”李宝玉在旁附和赵军的话,道:“你别说摩托车撞了,就是削他一棒子,那身上还得有淤血呢,是不是?”
“那也不一定啊。”孙永华道:“那年我们村儿张老二帮森铁干活,赶他家老牛去拉枕木。那架杆机一下子秃噜扣,枕木砸老牛身上,正好砸脊得骨上。结果老牛也没看着啥伤,那也躺下就死了!”
孙永华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但那终究是极个别的例子。
赵军心里明镜似的,他爹赵有财这回是真的被冤枉了。
可看孙永华和田志杰那架势,显然是不会轻易松口。或许他们打心底里真认为牛犊子是被赵有财撞死的,也有可能这两口子就是想硬往赵有财身上赖,好讹一笔赔偿。
就在这时,张援民上前掰开牛嘴看了一眼,然后对孙永华道:“孙爷们儿,你家这牛绝对是吃啥玩意儿吃不对劲了,我感觉它是胀死的!”
“那咋可能呢?”孙永华刚提出质疑,就听张援民道:“你家这牛犊子,要是我老叔骑摩托撞死的,它吐的得是血沫子。”
说完这句话,张援民手往下一指,对孙永华道:“它现在吐的是白沫子,这压根就不是撞死的样儿。”
“这……”孙永华迟疑片刻,随即梗着脖子反驳道:“那也不一定啊,你咋知道不是让他撞出内伤来了?就跟我刚才说的,枕木砸死的那老牛,肺子、内脏啥的都砸坏了,我家这牛犊子没准儿也是那情况啊。”
话已至此,孙永华仍不松口,但赵军已知该怎么办。
赵军上前一步,对孙永华道:“孙大叔,你听我这么说,你看行不行?”
“爷们儿,你说。”孙永华如此说,就听赵军道:“咱要较真儿,咱就给这牛开膛,打开看看完了。”
说完这一句,赵军紧接着又补充道:“它如果像我张大哥说那似的,你家这牛是吃乱七八糟东西,它自己胀死的。那我们就不管,这牛你自己处理。如果说不是那么回事儿,那这牛我包你的。”
听赵军这番话,孙永华陷入了迟疑当中,而田志杰道:“那能行吗?”
“那不行还咋地?”赵军道:“开膛以后,要看着它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那说啥能不能行啊?”
赵军此话一出,田志杰也不吱声了。
赵军见状,看向孙永华道:“孙大叔,你看这事咋办吧?你要说不开这膛,那我们就走了。”
孙永华闻言,转头看向田志杰,问道:“老蒯啊,你到底喂没喂啥?”
“没有啊。”田志杰道:“今早上在家吃的水稗草,是昨天下午上河边放牛割回来的。”
说完这话,田志杰一甩胳膊道:“咱家的大牛,不也这么吃的吗?”
这时,张援民试着给两口子找台阶,道:“那能不能是这牛犊子走道儿的时候,它自己吃着啥不该吃的了?”
“那也不能啊。”孙永华摇头道:“我走一道儿,盯它一道儿,我没看着它吃啥。”
说完这话,孙永华反问张援民道:“老牛这玩意又不像狗似的,狗好吃死耗子,容易被药死,是不是?”
其实孙永华说这话,不是给张援民听,而是给自己听的,说这是为了坚定自己开膛验牛尸的信心。
想到自家这牛犊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孙永华转头看向赵军道:“那咱就开膛看看,完了咱可说明白了,这要是胃里头没乱七八糟东西,这牛就得你们包我!”
赵有财一听,当即就想反驳。即便他儿子也因为他的前科曾对他产生过怀疑,但赵有财知道,自己是真没撞这牛犊。
自己没撞,为什么要赔呀?这牛吃不吃啥,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当然,赵有财在乎的不是那头牛的钱,而是在乎自己的名声。要是再把这头牛误算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可就是打死两头、撞死两头了。
但赵有财刚一开口,又被赵军拦住。赵军也不是胡来,而是他相信张援民的判断。
随着赵军一声令下,张援民、李宝玉、解臣、赵金辉四人纷纷动手,将那牛犊翻了个四脚朝天。然后张援民持刀,将牛膛打开。
赵家帮任意一人干这活儿都是手拿把掐,更何况这次是张援民亲自出手。
而在将牛膛打开后,张援民直接冲孙永华示意,让其上前观瞧。
孙永华上前一看,就见到牛肚(du)儿,也就是牛胃,胀的比正常大出一倍有余。
“这是吃啥了?”孙永华回头就问田志杰,田志杰紧走几步,上前一看了一眼,当场大声道:“啥也没吃啊,也没吃啥呀……”
养牛的肯定不会故意把牛喂病,甚至喂死,想来这牛是自己吃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事已至此,赵军对张援民道:“大哥,给那牛肚子打开看看,看里头到底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