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地窖走!”张玄微突然想起道观的地窖,那里有口古井,井水能克制阴邪之物。他拽着少年冲向正屋,推开墙角的暗门,沿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跑。石头紧随其后,摇响铜铃逼退追来的飞蛾,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裤脚沾了只视肉虫,正顺着布料往腿上爬。
地窖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正中央的古井泛着幽蓝的光,井水清澈见底,倒映着三人狼狈的身影。张玄微刚要让少年去打水,却发现井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是用指甲抠出来的,笔画混乱,像是刻字人极为痛苦:“兰……兰……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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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道的字迹!张玄微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老道说过自己的骨头被拆了熬汤,难道老道的残魂被关在这里?他趴在井口往下看,井水深处果然有团模糊的影子,被根锁链拴在井壁上,影子的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玉佩——是定魂佩的最后一块碎片!
“师父!”张玄微的声音带着哭腔。
影子缓缓抬起头,露出张残破的脸,正是老道。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别……别信她……两生花……是陷阱……”
话未说完,井水突然剧烈翻涌,锁链猛地绷紧,将老道的影子往水底拖拽。欲的笑声从地窖入口传来:“老东西,还敢多嘴!”她踩着骨桥走进来,手里的定魂佩发出红光,井水瞬间变得漆黑,视肉虫顺着石阶爬下来,在地面上聚成条黑色的河。
破魂刀的金光在黑水中渐渐暗淡,张玄微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重塑的肉身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提不起劲。少年突然指着他的手腕:“先生!你的手!”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小的伤口,正渗出黑色的血液,与之前善魄被视肉虫咬伤的伤口一模一样。视肉虫竟然能穿透金光的屏障!张玄微这才明白,欲根本不是想要破魂刀,她是想让视肉虫钻进他们的身体,像控制老道的残魂一样控制他们!
“石头!用硫磺粉堵门!”张玄微将少年推向古井,“你去救师父!我挡住它们!”
石头答应一声,将背包里的硫磺粉全部倒在入口处,视肉虫一碰到粉末就发出“滋滋”的响声,暂时挡住了它们的去路。他趴在井口,刚要伸手去够老道的影子,却发现井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仔细看竟是朵完整的两生花,一半红一半白,正悬浮在锁链的尽头。
“两生花在这里!”石头激动地大喊。
老道的影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朝着他拼命摇头,嘴唇无声地说着“别碰”。但已经晚了,少年的指尖刚触到花瓣,两生花突然炸开,黑色的汁液溅了他满脸,视肉虫瞬间疯了一样扑过来,顺着他脸上的汁液往眼睛里钻!
“啊——”少年发出痛苦的惨叫,瞎眼的位置涌出黑色的血液,另一只眼睛也迅速蒙上白翳,显然是被视肉虫侵蚀了。
张玄微挥刀斩断扑向少年的视肉虫,却发现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与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产生诡异的共鸣。欲发出一阵狂笑:“成功了!你们都被虫籽寄生了!再过半个时辰,你们就会变成我的傀儡,比老道的残魂听话多了!”
地窖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只手从裂缝中伸出来,抓住张玄微的脚踝往下拖拽。他低头看去,裂缝里是片巨大的视肉虫巢穴,无数只虫子在其中翻滚,中心处躺着具完整的骨架,穿着青布道袍——是老道的真身!
原来老道根本没死,他的肉身被欲当成了视肉虫的养料,残魂则被锁在井里,日夜承受虫噬之痛。张玄微的心脏像是被巨石砸中,破魂刀的金光突然暴涨,竟将周围的视肉虫全部震碎,连欲都被弹得连连后退。
“你……你的力量怎么会突然变强?”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
张玄微没有回答,只是握紧少年的手。他能感觉到少年体内的视肉虫正在被兰花胎记的力量压制,而自己血脉里的邪魄竟在此时苏醒,与视肉虫的毒液产生了对抗——邪魄虽然邪恶,却与视肉虫的寄生本能相互排斥!
“原来如此……”张玄微突然笑了,“你想用虫子控制我们,却忘了我与邪魄同脉。”
他猛地将破魂刀插进地面,金光顺着裂缝涌入巢穴,老道的骨架突然坐了起来,眼眶里射出红光,与破魂刀的金光交织成网,将整个巢穴罩在其中。视肉虫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化为黑色的汁液,老道的骨架在金光中渐渐消散,只留下半块定魂佩碎片,落在张玄微的手心。
三半定魂佩终于合为一体,发出耀眼的红光,与破魂刀的金光相互呼应,整个地窖都在剧烈震动。欲的脸色惨白如纸,转身就想逃跑,却被红光缠住,红妆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的真身——是具缠绕着黑色藤蔓的白骨,藤蔓的尽头开着朵枯萎的两生花。
“不!我不甘心!”白骨发出尖利的嘶鸣,藤蔓突然暴涨,朝着张玄微缠来。
张玄微举起定魂佩,红光直射白骨的眉心,藤蔓瞬间枯萎,两生花彻底凋零。欲的残魂在红光中渐渐消散,只留下句微弱的叹息:“姐姐……我终于……”
地窖的震动渐渐平息,黑雾散去,阳光重新照进来,落在古井的水面上,映出三人的倒影。少年的眼睛虽然暂时失明,但皮肤下的视肉虫已经被清除,兰花胎记恢复了原本的嫣红。张玄微将定魂佩收好,扶起少年,突然发现井壁上还有行老道刻的字,藏在藤蔓后面,不易察觉:“七月初七,观星台顶,以魂养魂,方得始终。”
他想起《阴阳录》里“两生花为引”的记载,突然明白两生花的真正用法——不是用来封印,是用来献祭。欲的残魂、老道的残魂、甚至善魄的消散,都是为了在双星交汇时,用这些残魂的力量滋养张玄微体内的邪魄,再以定魂佩和破魂刀为锁,将邪魄彻底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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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年。”张玄微摸了摸少年的头,“我们还有一年时间准备。”
少年点了点头,虽然看不见,却伸出手紧紧抓住张玄微的衣角。石头捡起地上的铜铃,摇出清脆的响声,瞎眼转向地窖的出口——那里的阳光中,有片细小的兰花花瓣正在缓缓飘落,像只停驻的蝴蝶。
三人相互搀扶着走出地窖,院子里的视肉虫已经消失无踪,唯有满地的兰花正在重新绽放,粉白相间,香气清幽。远处的净水湖恢复了平静,骨桥的残骸在湖面上渐渐消融,露出底下清澈的湖水,倒映着重新晴朗的天空。
但张玄微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欲的消散意味着邪魄的最后一缕执念已经清除,却也让邪魄的本体彻底摆脱了束缚,正在地底深处积蓄力量,等待七月初七的双星交汇。而他体内的邪魄与日俱增,兰花胎记的压制越来越吃力,或许老道说得对,以魂养魂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定魂佩,玉佩的红光中隐约能看见善魄的影子,正对着他温柔地笑。张玄微也笑了,握紧破魂刀,朝着竹林外走去。少年和石头紧随其后,铜铃的响声在竹林间回荡,惊起无数只飞鸟,朝着远方的天空飞去。
竹林的尽头,有座新的骨桥正在悄然搭建,由无数根细小的视肉虫尸体组成,通往西方的荒原。荒原的地平线上,有团淡淡的黑雾正在凝聚,像朵即将绽放的黑色花朵。
路还很长,距离七月初七还有整整一年。但张玄微知道,他们必须走下去,为了善魄的牺牲,为了老道的嘱托,也为了这满地重新绽放的兰花。
破魂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定魂佩的红光温暖如昔,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铜铃的余音,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而在他们身后的观星台顶,三生石的缝隙里,有滴鲜红的血珠正在缓缓滴落,像是谁的眼泪,落在尘埃里,开出了一朵小小的兰花。
竹林深处的雾气带着兰草的冷香,沾在张玄微的道袍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他握紧定魂佩,玉佩的温度透过掌心渗入血脉,与邪魄的冰凉相互拉扯,像有两条蛇在筋骨间缠斗。少年跟在身后,失明的双眼微微抬起,兰花胎记在手腕上忽明忽暗,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前面有座桥。”少年突然停下脚步,指尖指向雾气更浓的地方。那里隐约传来水流声,夹杂着木头腐烂的吱呀声。石头的瞎眼立刻转向那个方向,灰白色的瞳孔里浮出淡淡的黑影:“不止一座桥,是七座,并排架在河上。”
张玄微抽出破魂刀,刀身在雾气中划出银亮的弧线,雾气被劈开的瞬间,果然露出七座木桥。桥身都已腐朽,木板间的缝隙里长出暗绿色的苔藓,每座桥的栏杆上都刻着不同的字:“喜、怒、哀、惧、爱、恶、欲”——正是七情。
“是‘七情桥’。”张玄微的指尖抚过“欲”字桥的栏杆,木头下渗出黑色的汁液,“过了这桥,就是邪魄的结界。它想让我们在过桥时暴露七情,趁机吞噬我们的魂魄。”
少年摸索着抓住“爱”字桥的栏杆,掌心突然传来灼痛感,胎记的温度骤然升高。他低头看去,栏杆上的“爱”字正在渗出鲜血,顺着木纹爬向他的手腕,在胎记周围形成个红色的圈:“它在引我的血。”
张玄微立刻挥刀斩断栏杆,鲜血溅在雾中,竟化作无数只细小的手,朝着少年的脸抓来。破魂刀的金光扫过,那些手瞬间消散,却在雾气中留下淡淡的血腥味,与兰草香混合在一起,形成种诡异的甜腻。
“不能走‘爱’字桥。”张玄微将少年护在身后,目光扫过七座桥。“喜”字桥的尽头隐约有锣鼓声,像是在办喜事;“怒”字桥的栏杆上缠着断裂的锁链,还沾着干枯的血迹;唯有“哀”字桥异常安静,桥尾的雾气里立着块模糊的石碑,像是座坟。
“走‘哀’字桥。”张玄微做出决定。哀情虽重,却最不易被邪魄利用——过度的悲伤会麻木心神,反而能抵御心魔。他率先踏上桥板,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河水泛着墨色,隐约能看见无数张人脸在水底沉浮,都是些面带悲戚的亡魂。
少年刚踏上桥,就听见身后传来善魄的声音:“等等我。”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雾气,栏杆上的“哀”字突然扭曲,化作守墓人红袍的模样,正对着他流泪。
“别回头!”张玄微拽紧他的手腕,破魂刀的金光在两人之间凝成屏障,“是邪魄在引你的哀情!”
少年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往前看,却忍不住想起善魄消散时的红光,想起张玄微被邪魄吞噬的瞬间,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泪水滴在桥板上,竟烫出细小的洞,洞里钻出黑色的藤蔓,迅速缠上他的脚踝。
石头见状,立刻摇响铜铃,铃声撞在藤蔓上,震得它们微微颤抖。但藤蔓的生长速度太快,转眼间就缠上了少年的膝盖,甚至有细小的须根钻进他的伤口,与兰花胎记的力量相互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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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破魂刀割它!”张玄微的声音带着急意。他自己也被“哀”字桥的力量困住——桥板下的亡魂正伸出手,拽着他的道袍往下拖,那些亡魂的脸渐渐变得清晰,有老道,有守墓人,还有无数在地宫中死去的百姓,都用悲戚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少年摸索着抓住张玄微递来的破魂刀,刀身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他闭着眼睛挥刀砍去,藤蔓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化作黑色的粉末。但他的手臂也被刀风扫到,伤口处的血液滴在桥板上,竟让整个“哀”字桥剧烈震动起来。
河水突然暴涨,无数具棺材从水底浮上来,棺材盖纷纷打开,里面躺着的竟是三人的模样——张玄微的棺材里插着破魂刀,少年的棺材里铺着兰花,石头的棺材里放着铜铃。邪魄的声音从河底传来,带着蛊惑的温柔:“躺下吧,躺下就不用再挣扎了。”
张玄微的道袍被亡魂拽得越来越紧,几乎要被拖进棺材里。他看着棺材里自己的脸,突然想起《阴阳录》下半卷的话:“哀莫大于心死,心死则魂灭。”邪魄的真正目的不是吞噬他们的魂魄,是让他们自愿放弃抵抗,在无尽的悲伤中自我消亡。
“石头!摇铃!”张玄微突然爆喝一声,声音震得雾气都在翻滚。他猛地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破魂刀上,金光瞬间暴涨,斩断了拽着道袍的亡魂之手。少年也被这声爆喝惊醒,用尽全力将破魂刀插进桥板,兰花胎记的红光顺着刀身蔓延,将“哀”字桥的栏杆烧成灰烬。
三人趁机冲过桥尾,刚踏上对岸的土地,身后的七座桥就同时崩塌,河水瞬间退去,只留下干涸的河床,上面散落着无数白色的骨殖,拼凑出“七情灭”三个字。
雾气渐渐散去,眼前出现片开阔的荒原,荒原中央立着座巨大的祭坛,与地宫里的血祭图一模一样。祭坛顶端插着根黑色的柱子,柱身上缠绕着无数条锁链,锁链的尽头拴着个透明的影子——是善魄!她的魂魄被铁链穿透肩胛骨,正被邪魄的力量不断撕扯,每一次拉扯,荒原上就长出片暗红色的植物,叶片上的纹路与守墓人红袍的花纹如出一辙。
“姐姐!”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想要冲过去,却被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张玄微将定魂佩贴在屏障上,红光与屏障碰撞,激起无数涟漪。他这才看清屏障上的符文,与观星台密室里的聚魂阵完全相同,只是规模更大,显然是邪魄在利用善魄的魂魄聚集力量:“它在用善魄的魂养阵!”
祭坛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只眼睛从裂缝中睁开,死死盯着他们。邪魄的声音在荒原上回荡,带着胜券在握的狂妄:“再过三个月就是双星交汇,等我吸尽她的魂,这阵法就能彻底激活,到时候别说你们,整个天下都要变成我的囊中之物!”
破魂刀突然指向祭坛西侧的悬崖,那里的雾气中露出块巨大的岩石,形状像颗心脏,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正随着善魄的呼吸微微起伏——是三生石!它竟然被邪魄移到了这里!
“它想让双星交汇时,用三生石吸收善魄的魂!”张玄微的心脏猛地一缩。三生石本是镇邪之物,此刻却被邪魄用来增幅力量,一旦善魄的魂魄被吸尽,后果不堪设想。
少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片干枯的两生花花瓣——是之前在《阴阳录》里找到的那半朵。花瓣在他掌心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张玄微立刻明白:“两生花能引魂!我们可以用它暂时护住善魄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