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胸膛微微起伏。
德川家康这只老乌龟,滑不溜手,表面恭顺至极,实则处处掣肘!
他强压下立刻派人去江户问罪的冲动,寒声道:“知道了。还有?”
“其三,四国长宗我部家,额外战时赋税,以‘海贼猖獗,运粮船屡遭劫掠’为由,拖延至今未缴。其派兵虽足额,然精锐保留几何,臣下存疑。”
石田三成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其四,后勤转运压力如山。细川、前田等近畿大名承担转运之役,已不堪重负,细川忠兴数次上书诉苦,言宫津港民夫累死病倒者甚众,港口几近瘫痪。而陆路粮道,自丰前、丰后至博多一线,‘佐佐木残党活动猖獗,粮队屡遭袭击焚毁,损失惨重,致使后续大军如毛利辉元部,粮秣供给时断时续,怨声载道。”
“佐佐木……”丰臣秀吉眼中杀机迸现,这背后若没有岛津的影子,他绝不相信!
这些阴魂不散的叛逆,还有那些首鼠两端的外样大名,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等着他的大军在朝鲜泥足深陷!
“其五,关白殿下严令六月后,也就是明年三月,大军齐发。然船只缺口仍大,新造不及,征用之商船渔舟,运力有限且良莠不齐,难以一次投送全部兵员辎重。后续粮草转运之通道,亦因陆路不畅、海船短缺而梗阻难行。若强行按期发动,先锋登陆后,后续大军及粮秣恐难以及时接应,有孤军深入、后继乏力之险啊,关白阁下!”
石田三成终于将心中最大的忧虑和盘托出,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伏地不敢起身。
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丰臣秀吉手指无意识敲击矮几的“笃笃”声,如同沉闷的鼓点……
良久,丰臣秀吉缓缓睁开眼。那双小眼睛里,先前的阴鸷和怒火仿佛被强行冰封,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他看向跪伏的石田三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钢铁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