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自光怪陆离、欲望交织的梦中苏醒时,已然云销雨霁。
他缓缓睁开眼,仍感觉头疼欲裂,浑身酸软。经过这难捱的一夜,腿上的鲜血已然干涸,而尖利的发簪仍深深地没入血肉中,不时传来痛意。
不论是痛苦或是迷醉,想是这一夜汗水早已将衣衫浸透,虽然已经干涸,却留下抹不去的黏腻痕迹。嗓子亦有些发干,故而生起一丝痒意,慧心忍不咳了几声,却因牵动了全身,腿上的痛意也愈加清晰,使得干涩的双唇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透过窗缝而来的日光,投落在慧心高挺精致的鼻梁上,游移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圣洁。他越发沉静与坦然,往日的一切,也随着昨日的幻梦而宣泄殆尽。
缘起性空,真空妙有。
慧心抬起眼眸,直直地对上那抹日光,眸色平静淡然。此时此刻,他已然超脱了欲念,众生即他,他即众生。因而他即是他,他亦非他,不过是这万千世界缩影罢了。
躺着缓了些许时候,便也能够汇聚些许力气来撑起身子。慧心撕下衣边,又在床脚的包裹里掏出伤药,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奋力一拔,将簪子尽数拔出。鲜血又伴随着刺痛涌出,最后与药粉混合为一,伤口逐渐凝结,被束缚在布条之下。
踉跄着走到窗边,推开窗门,光亮逐步扩大,而窗外已是晴空万里。
空气似还有些潮湿,江边的雾气仍未完全散去,持续了数日的雨幕已然消失,船舫悠闲来往,大街小巷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模样。
雨消后的天气分外清澈,目光垂落至某处时,仿佛昨日雨中的那抹亮色犹在眼前。慧心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关于昨日的零碎记忆,但明悟之后,似乎不会再产生不自在的情绪了。
只是说起来,昨夜与赵舒玉到底是不欢而散。
拨动佛珠的手顿了顿,又呆立片刻,终又合上窗户,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隔壁赵舒玉的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慧心想起她昨日愠怒离去,又说了些气话,一夜过去,也不知她此刻气消了没有?桌上的饭菜还剩下许多,慧心不免有些心疼。他吃了几块点心,余下的又装回了食盒里,准备拿给街边的乞儿。
目光落在那个空空如也的酒壶上,指尖不由自主地放了上去,神色复杂。
拎着食盒踏出房门后,发现隔壁的房门正敞开着。慧心在门前站定,却发现屋内并没有赵舒玉的身影,而小二正打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