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宗权腌尸

黄巢只得从陈州撤军,退至陈州北故阳里。

五月连日大雨,平地水深三尺,黄巢军营为水所漂,遂奔汴州。

自中牟北汴河王满渡口渡河时,李克用乘势袭击,义军大败,死伤万余人。

黄巢手下李谠、葛从周、杨能、霍存、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等投降汴州刺史朱温,剩余残部向东北逃亡,又遇李克用于封丘狙击。

时遭大雨,黄巢集散兵近千人奔兖州,转战山东。李克用粮尽不追,引军复还。

尚让率万余人投降武宁节度使时溥,别将李谠等人投降朱全忠。

时溥派李师悦率兵万人,随尚让紧追黄巢至瑕丘。

黄巢部众殆尽,走至泰山狼虎谷襄王村,拔剑自杀,其弟黄邺、黄揆亦各自尽。

外甥林言持黄巢等人首级欲向时溥献功,在路上却遇到沙陀博野军,复杀林言,将林言及黄巢等人首级一并献于时溥。

黄巢从子黄皓率残部流窜,号“浪荡军”,自此游荡江湖,已成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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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疑案:据北宋邵博《河南邵氏闻见后录》载,“唐史中和四年六月,时溥以黄巢首上行在者,伪也。东西两都父老相传,黄巢实不死,其为尚让所急,陷泰山狼虎谷,乃自髡为僧,得脱,往投河南尹张全义,故巢党也,各不敢识,但作南禅寺以言之。”

宋初着作郎陶谷《五代乱离记》也记载到:“黄巢遁免,后祝发为浮屠。有诗云‘三十年前草上飞,铁衣着尽着僧衣。天津桥上无人问,独倚危栏看落晖。’便是明证。”

画外音:此二人所记,并非空穴来风,信笔而言。因黄巢自幼善诗,但只遗留三首,其二皆为菊花为题,唯此第三首却说“三十年、着僧衣、天津桥、看落晖”之语,则若非晚年为僧,便即实不可解。以至明末义军首领李自成也有诈死为僧传说,亦当以此产生灵感。

李克用追赶黄巢逃军至冤句,粮尽而还,回兵路过汴州,在封禅寺休军整顿。

汴州刺史朱全忠闻说李克用至境,急率阖城文武远迎近接,并在源驿隆重设宴,为李克用接风洗尘。李克用因轻视朱全忠出身低微,又兼酒醉,是以言语不逊。

朱全忠表面毫不介意,只是曲意逢迎,部下诸将却冲冲大怒,皆怀不忿。

是夜宾主尽欢,酒席散后,李克大醉,拥被而眠。朱温出驿打个暗号,手下诸将暗中埋伏士兵四出,放火烧房,欲害死李克用。

李克用仆从郭景铢是夜并未喝酒,伺候主帅睡下不久,见驿外火光连天,知道中计,乃急熄灭蜡烛,再三摇晃主公,李克用只是不醒。

郭景铢无计奈何,只得将李克用架起,藏在床下;复急找到盥洗盆中清水,泼醒李克用,告知朱温阴谋相害。

李克用头脑昏沉,欲醒还醉,不由仰天叹道:某大业未就,奈何死于朱老三之手!

欲要拔剑冲出,却见四面火发,烟焰迷障,又兼酒醉深沉,只是挣扎不起。正是恰如当年赤壁战,又如火烧上方谷,走投无路。

忽听空中一声炸雷,几道闪电,空中忽降大雨,竟把那满室大火顷刻浇灭。

李克用亦被雨水淋醒,乃翻身爬起,在郭景铢搀扶下逃出馆驿,寻到坐骑兵器,会合随从部将薛铁山、贺回鹘等,借着闪电光亮,从尉氏门用绳索坠城逃出。

于是狼狈回到封禅寺兵营,当夜带兵离开汴州。

朱全忠闻说天雨扑灭大火,走了李克用,不由顿足捶胸,后悔不迭。

自此朱、李二人结为死仇,再无和解余地。

是年七月,李克用回兵雁门,来到太原,便写奏表入京,将朱全忠欲图相害之事上告唐僖宗,请求出兵汴州平灭朱全忠。并遣弟李克修领兵一万,驻扎河中待命。

唐僖宗此时岂敢再燃战火?急忙劝和平息此事,并敕封李克用为陇西郡王。

画外音:黄巢在狼虎谷自杀,唐末农民起义至此结束。王仙芝与黄巢之乱前后历时九年,危害较安史之乱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致白骨千里,天下人口减半,已非旧日盛唐景象。叛乱平定之后,朝廷叙论军功,宣武节度使朱温、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功劳最大,各自封国建都,建衙开府,成为三大藩镇,权势之重,天下无以伦比。

中和五年三月,唐僖宗自成都启驾回到长安,终得复还故都。

僖宗回銮之后,因仍受制于田令孜,凡事不得自主,便时常叹息,与左右相对流泪。此时唐僖宗已悟天下大乱,皆因田令孜误国,便如当年杨国忠引发安史之乱一般。

奈何田令孜势力已成,至此无可奈何。

镜头闪回,僖宗在成都之时。

田令孜便暗令兄长陈敬瑄逼迫天子,使诏命晋升己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兼判四卫事,并封为晋国公。因陈敬瑄时为西川节度使,僖宗寄人篱下,不得不从。

因见唐僖宗闷闷不乐,田令孜复多方开导,并令仆从每日高呼万岁,又说郑畋、王铎、程宗楚、李铤、陈敬瑄等并力剿贼,定能早日收复长安。

田令孜经常赏赐给长安从驾诸军,但不赏蜀军,厚此薄彼,引起蜀军不满。

西川黄头军使郭琪直性不隐,趁朝廷宴请有功将领之机,举杯向皇帝及晋国公上寿,并进言道:仰仗朝廷恩典,我益州诸将俸禄丰赡,常思报答圣恩。然而蜀军与长安诸军同样宿卫朝廷,而蜀军赏赐独少,便生怨望之气,恐引兵变也。诚望军容大人能使土客待遇相等,使蜀军上下平气,共保天子陛下。

田令孜闻言不悦道:将军有何功劳于朝廷,则敢发此不平之论?

郭琪听其言语不善,愈加激发一腔不平热血,昂然不惧,将身立起,照实说道:末将生在山东,征戍边鄙,曾与党项十七战,与契丹十数仗,金创满身。征伐吐谷浑时受伤,肠子流出,裹腹而战。以屡战微功博此功名,并无谄媚,亦不曾贿赂中宦大人而已。

田令孜杀心已起,却不动气色,令随从换杯,复给郭将军酌酒。郭琪知道田令孜是要毒死自己,只得拜谢饮尽,即借酒力不胜为由,急告辞而出,快马回归本帐。

小主,

因其年轻时曾遇山中隐医,曾习得解毒之方,待回到军营,立即杀一侍婢,吮其鲜血解毒,乃吐出几升黑汁,得免其难。

郭琪由此怒火万丈,遂率其部队叛乱,焚烧军营,攻打行宫,索讨仇人。

田令孜保护唐僖宗到东城避乱,命其兄陈敬瑄出兵,平息叛乱。郭琪失其部众,只引十数名亲军逃亡,进入山中遂成盗贼。

成都发生郭琪之叛,唐僖宗不知是被田令孜逼迫,只道蜀军全无忠君体国之意,乃大感不安,于是日夜与宦官议论,如何收复长安,却对朝中百官日渐疏薄。

左拾遗孟昭图见此,上疏极谏:臣谓囊自国家安定之时,远近之臣尚须同心同德;今朝廷多难,中官与朝官尤应一体。去岁车驾西幸,南司朝官茫然不知帝辇何在,致宰相仆射以下官员多被贼军杀害,唯独北司宦官平安完好。今能至成都朝官,皆冒死跋涉,千里迢迢以供陛下驱使者,陛下应与朝官同休戚共患难才是。前夜黄头军作乱,陛下独与田令孜、陈敬瑄以及诸内臣闭城登楼,并不召王铎以下朝臣入内,并弃舍于叛贼刀枪之下。此后既不召对宰相,又不宣慰朝臣,是弃大臣如蔽屐也。臣居谏官之位,至今亦还不知圣躬安否;假若群臣不顾君上,罪固当诛,若陛下不恤群臣,则如之何!夫天下者,是高祖、太宗所创天下,非北司专有天下;天子者,是四海九州天子,非独是北司天子也。北司未必皆可信赖,南司未必全都无用。岂天子与宰相无关,朝臣视如陌路哉?如此下去,臣恐长安难复,彼尸位素餐者倒可安然自在。臣受宠荣,职责所在,谓往者虽不可追,来者未可迷惑耶!

奏疏呈上,复落入田令孜手中,由是惊而且怒。遂矫诏贬孟昭图为嘉州司户,又暗派人在蟆颐津上任途中,将孟昭图覆舟淹死。

黄巢占领长安期间,宦官曹知悫未及跟随僖宗西逃,于是出城上山,带领散兵游勇组成千余人武装,据守在揸城外嵯峨山。

此后闻说沙陀兵及各镇诸侯收复长安,皇帝僖宗将要回銮,就派人至成都扬言:叛贼数十万大军,被咱家略施小计,拖在京城,诸镇之军才能克复长安。今咱家迎接天子返驾,那是忠君本份,自无话讲。但对于从驾群臣,凡咱家认为有功无罪者,方可通过大散关。

田令孜闻此,知是针对自己当初将其舍弃而言。故此特别嫉恨,遂修下一封书信,并签发天下观容使令札,密使人呈送邠宁节度使王行瑜,使其悄将曹知悫除去。

对于田令孜种种恶行,朝臣哪个不知?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闪回结束。天子回銮,诏令叙功行赏。

田令孜把揽兵部,除叙李克用、朱全忠、李茂贞三大镇使之功外,其余诸将战功尽皆埋没,把收复长安功劳全记在宦官头上。

复谓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统王铎讨伐黄巢,久而无功,劳师糜饷,辱没朝廷。

叙论已罢,遂奏请贬黜王铎为义成节度使,另贬副都统崔安潜为东都留守。又恐杨复光功劳太大,对自己构成威胁,复又减少对杨复光奖赏,夸大自己功劳。

因使同党上奏:此番克贼,全凭晋国公建议陛下幸蜀避难,收传国宝及唐朝历代帝王真容灵牌,并尽散家财搞劳将士;复在成都行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得保唐祚不堕。

唐僖宗无奈,只得任命田令孜为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使。

诏旨一出,朝野无不大哗。

杨复光部下诸宦官观容使及其麾下诸将怒甚,纷纷上奏朝廷,为杨复光鸣其不平。

僖宗见众怒难平,遂通过门下省下诏,表解杨复光之靖难丰功伟绩,进封为开府仪同三司、同华制置使,封弘农郡公,赐号“资忠辉武民国乎难功臣”。

敕封既下,孰料杨复光突然病死在河中府。

大小军官闻讯,皆痛哭流涕,谓是被田令孜所害,无不切齿。

镜头闪回,补叙杨复光平生。

字幕:杨复光本姓乔氏,福建闽人。

少养于内常侍杨玄价家,颇以节谊自奋。杨玄价奇之,遂收为义子,起名为杨复光。

唐宣宗之时,杨玄价为盐州军观容使,诬杀刺史刘皋。其后升迁为左神策军中尉,又向皇帝进献谮言,将宰相杨收贬出京城,于是权宠熏天,声震一时。

杨复光虽倚仗其干爹青云直上,但颇具军事才能,且有谋略,为方镇监军时常亲上战阵而临危不惧,不似其他权宦监军,只会指手划脚。

更可贵者,其在军中极能爱护士卒,亦不以权谋奸利,威信极高。士卒及部将皆以大帅视之,在唐末宦官当权之时极为罕见。

中和元年五月,杨复光用计智劝许州节度使周岌反正归唐,在东南牵制叛军,方使黄巢不敢西出长安穷追僖宗,使逃亡朝廷在成都度过三年安逸时光。

当时秦宗权占据蔡州投降叛军,拒不服从周岌命令。杨复光于是复带忠武军三千精兵进驻蔡州,逼劝秦宗权再度归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