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短暂沉默中,书桌抽屉拉开,沈明礼拿出里面小刀,挑了篮子里品相最好的石榴,用刀尖划开石榴的粗腰,渗出一圈石榴汁水,汁水顺着刀尖往下淌,越淌越多,淌落桌面,成了滩软镜子,放大了木板纹理。
陈续见等不着问话,自觉出了办公室。
沈明礼吃下半颗石榴,时间已经到了饭点,在办公室吃完晚饭,他看着腕表指针往京市家里拨去一通电话。
陆玉珠听到电话铃响就猜是打来贺喜她生日,她生在中秋,中秋节前,打往家里的电话,多数是给她祝寿。
今年先接到大儿子电话,陆玉珠脸上涌出意外喜色,“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妈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幸福,妈就心安幸福。”
陆玉珠的出生日子好,一年两个团圆日,她就生在中秋。
或许是日子太好,天公有意平衡,收走她承欢膝下的快活时光。
陆家老太爷一心扑在石油事业,陆老夫人一辈子钻研古董字画,两人说是夫妻,除了有张婚书作证明,生下的三个子女尽是各长各的。
陆玉珠儿时同父母相处的日子少,少了长辈教导,成长、学业、婚嫁竟是一样没耽搁,反倒出奇的顺利,意外中的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丈夫步步高升,四个儿女各有所长,老天似乎又瞧不惯她的日子太圆满。
婆婆犯心脏病死在中秋节当天凌晨。
老太太骤然离世,中秋节成了沈家不该摆席庆贺的日子,谁多露几分笑脸,就是对老太太的大不敬。
电话里,沈明礼平淡道:“中秋节我没时间回京,给您定了京市饭店的包间过生日,到日子您邀上舅舅一家好好聚一聚。”
“诶,好。”
挂了电话,陆玉珠忽地生出些苦尽甘来的悲怆,为着老太太的忌日,她有多少年没过过生日?
快有十三年了吧。
“时间真快。”
感慨一声,陆玉珠又亏心自己记得那样清楚。
十三年,她年年早起穿一身黑衣黑裤去陵园祭拜,为表尊敬,会吃一天素,忌一天酒,拉着脸过一整天。
“是够快的,又快到老夫人忌日。”王妈端消食茶过来,刻意不提中秋节。
陆玉珠反来了兴致,问王妈,“今年备了什么馅料的月饼?”
想是五仁、莲蓉、黑麻杏仁、玫瑰细沙之类的,她提议:“别总去前门大栅栏买,跑一趟正明斋,我想吃他家的红白月饼跟蜜供。”
王妈听得像在看西洋景,往年家里备了月饼没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