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弯腰捡起,指腹擦过眼珠表面——血丝组成的阵图,
和左青怀里铜匣的图腾严丝合缝,连缺口都对得上。
"阵眼在海底。"
他蹲下来,刀尖挑起尸体衣角,里面缝着块染血黄符,
符上的朱砂已经渗进布料,"安卿鱼定位的骨冢应该在这片海域。"
"那还等什么?"
吴痕把铁棍往腰上一别,开始解战术背心的快扣,
"我先下去探探——"
"等等。"林七夜拽住他后领,手电光扫过海面。
月光下,海水泛着不寻常的幽蓝,浪头里浮着数不清的黑点,
凑近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蛊虫,每只都长着守夜人骨刀的形状,刀锋在水里划出道道银线。
"潮水不对。"
他摸出安卿鱼画的镇尸符,符咒边缘已经开始焦黑,
"退潮时间还有两小时,但现在......"
"操他奶奶的!"
吴痕突然骂了句,铁棍往海里一指。
海平面上翻涌着黑色浪墙,浪墙里裹着成百上千的黏液怪,
老张头的尸体们正从浪里爬出来,喉管里的蛆虫组成猩红的字,
每个字都滴着绿脓:"七月十五,月上城隍。"
林七夜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身映着越来越近的浪墙。
他摸出手机,按了左青的号码,海浪声震得手机在掌心发烫:"左司令,乱葬岗可能是幌子。"
他盯着浪墙里若隐若现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图腾正渗出黑气,
"蛊王的窝在海里,守夜人的骨头......"
"镇着蛊王。"
左青的声音混着符咒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刀刃入肉的闷响,
"陈老说,守夜人骨头是锁,蛊钉是链。
现在链断了......"
"锁也要开了。"林七夜接完这句话,浪墙已经拍上沙滩。
他把手机塞进吴痕手里,海水漫过脚面,凉得刺骨,
"给安卿鱼发定位,告诉她骨冢在......"
"在他奶奶的浪里!"
吴痕抄棍冲进浪墙,红布烧得像团火,照亮他眼角的旧疤,
"七夜,老子先给你探探路!"
林七夜笑了,刀光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他跟着冲进浪里,刀锋砍在黏液怪身上,溅起的不是血,
是泛着绿光的蛊液,黏在脸上像涂了层腐坏的蜂蜜。
潮水漫过膝盖时,他听见海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挣断锁链,震得他耳膜发疼。
"吴痕!"
他吼了一嗓子,浪声灌进耳朵,
"记着陈老说的话!"
"砍附在自己人身上的鬼!"
吴痕的声音混着铁棍击碎骨头的闷响,还有蛊虫被烧焦的糊味,
"老子连鬼带蛊王一块儿砍!"
浪墙里的青铜棺椁突然裂开道缝,溢出的黑气裹着腥甜的血味,
像有人在他喉咙里塞了把生锈的刀。
林七夜的刀砍在棺盖上,
震得虎口发麻——棺盖上的图腾和铜匣上的一模一样,连裂痕都对得上。
"左青!"
他对着手机喊,海浪卷着黏液怪撞在他后背上,"铜匣!
快用铜匣!"
一道黑影从夜色里飞来,擦着林七夜的耳尖砸进青铜棺椁的裂缝。
月光下,铜匣上的守夜人图腾泛着血光,
和棺盖上的图腾重合的瞬间,海底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
像有人用指甲刮过黑板,刮得林七夜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吴痕的铁棍捅穿最后一只黏液怪的脑袋,蛆虫喷了他满脸。
他抹了把脸,冲林七夜咧嘴笑,白牙上沾着绿脓:"成了?"
林七夜没说话。
他盯着逐渐退去的浪墙,青铜棺椁已经消失不见,海底的轰鸣也渐渐平息。
潮水退去的沙滩上,露出成片的守夜人白骨,
每根骨头上的蛊钉都在缓缓松动,钉子落地时,发出"叮叮"的脆响,像有人在敲丧钟。
手机突然震动,安卿鱼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还能听见键盘敲击声:"林队,定位到了!”
小主,
“骨冢在......在宁昌县乱葬岗底下,和这片海域是连着的!"
林七夜摸出最后一根烟,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着。
火星子映着脚边的守夜人白骨,白骨上还沾着没褪尽的黏液;
映着远处宁昌县翻涌的乌云,乌云里裹着狼嚎;
映着他发紧的下颌,那里有道新添的血痕,是刚才被黏液怪指甲划的。
"吴痕。"
他把烟蒂按进沙里,烟蒂在沙里呲了两声,
"去乱葬岗。"
"还去?"
吴痕踢了脚地上的白骨,白骨"咔"地断成两截,
"刚在海里砍了半小时,现在又要跑?"
"陈老说过。"
林七夜转身往岸上走,刀鞘在腿侧磕出规律的声响,像在敲鼓点,
"守夜人最狠的刀......"
"砍附在自己人身上的鬼。"
吴痕接完这句话,抄起铁棍跟上,铁棍上的红布还在冒烟,
"走,砍鬼去。"
海风卷着腥味掠过沙滩,守夜人的白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铺了层碎银。
林七夜摸了摸腰间的铜匣,上面还留着左青掌心的温度,有点烫。
他抬头看天,月亮正往城隍像头顶爬,像枚浸在血里的硬币,把云都染成了暗红色。
浪声、风声、脚步声混在一起,像根绷紧的弦,
在七月十四的夜里,"铮"地弹向乱葬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