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风声的最底层,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声音悄然浮现。
听。
哒——哒——哒——
那是一串极为清晰的脚步声,从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传来。
节拍规整得如同最精确的钟摆,每一下都恰好踏在人类的心跳上,逼迫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一点地压过了风声的咆哮。
又或许,并非风声变得衰弱,而是它在那样的存在面前选择了俯首臣服。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个身着黑白女仆装的纤细身影,逐渐从街道尽头翻涌的浓雾中浮现。
这时,即便是那些原本缩在屋内炉火边取暖的居民们,也似乎感应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
他们纷纷推开厚重的房门,走出温暖的室内,梦游般汇入集市上的人群。
渐渐地,街头两侧排列出一堵寂静的人墙。
没有眼神交流,没有窃窃私语,更没有任何喧哗。
数百种复杂的情绪在数百双眼睛中交织——敬畏、恐惧、好奇、崇拜……
所有的目光如聚光灯般投射而来,倾泻在同一个身影上。
然而,那位女仆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她的神情依旧淡漠如初,黑曜石般的双眸未曾产生一丝波澜。
就像这些屏息凝望的人群,与城外肃立的黑影,乃至林中风中摇曳的枝桠,并无任何区别。
她只是目不斜视地向前行进,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落在石板路的正中央,节奏毫无偏差。
如同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人偶,只为履行那唯一的使命——将怀中的木盒,送往道路尽头唯一的终点。
于是,在那诡异的寂静中,女仆笔直穿过街道,穿过无数双凝滞的眼睛,坚定地走向城市的最深处。
在那里,矗立着一棵参天的巨树。
——不,更准确地说,那是一座由巨树筑起的建筑。
每一根根须都有数人合抱之粗,深深扎入冻土之下,如盘踞在大地上的王座。
庞大的树干扭曲向上,直刺入灰白色的天幕,仿佛要将冰冷的天空撕裂。
若从高空俯瞰,整座城市竟是以这棵巨树为中心,层层铺展出规整的同心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