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砸在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赶紧走,离他越远越好,不能让他把两人都拖垮。
等她背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出来,顾斯年还坐在餐桌旁择菜,绿油油的青菜在他指间翻动,侧脸在厨房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从未发生。
李燕子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梗着脖子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楼梯间的声控灯被她的脚步声惊醒,又在她冲下楼后缓缓熄灭。
外面天已经擦黑,城中村的巷子里飘着油烟味,穿拖鞋的女人在垃圾桶边捡瓶子,光着膀子的男人蹲在小卖部门口抽烟。
李燕子头也不回地冲出小区,沿着马路牙子走了很远,直到腿软得走不动,才蹲在路灯照不到的树影里,捂着嘴呜呜地哭。
她怎么会不知道顾斯年为什么炒股?
还不是因为她。
顾斯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有力气有手艺,随便在工地搬砖,或者去汽修厂当学徒,都能安安分分过日子,根本犯不着碰这种玩命的营生。
可她不行,她身后拖着一大家子——卧病在床的妈,总想着翻本的赌鬼爹,还有一个等着交学费的弟弟。
李燕子一直嘴硬,说不用他管,可那天撞见她爹堵在工地门口向顾斯年要钱时,她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冲进棋牌室,掀了爹的牌桌,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要砸过去,是妈拖着病体死死抱住她的腿,哭着求她“看在弟弟的份上,原谅你爹这一回”,她才红着眼松了手。
从那天起她就知道,只要她还背着这些包袱,顾斯年就永远不会不管她。
所以,离开才是唯一的办法。
她可以烂在泥里,一天打三份工,被赵老六那样的人欺负也能忍。
可顾斯年不能。他该有更好的日子,不该被她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