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彻走在最前头,玄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空荡。
不过几日功夫,他脸颊的线条垮了下来,下颌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掩不住的青黑,曾经挺得笔直的脊梁,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弯了些许,连迈步都透着股滞涩。
他手里攥着个油纸包,里头是顾泽最爱吃的椒盐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老太太被柳娘扶着,脚步虚浮得像随时会被风吹倒。
她的头发本来乌黑亮丽,这几日却是白了不少,像落满了霜雪,用根素银簪子松松挽着,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布满了红血丝,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说一句,都要剧烈地咳嗽几声,看得柳娘不住地皱眉,却只能低声劝慰:“老太太,仔细身子,二少爷到了那边,还盼着您安康呢。”
柳娘是个聪明的,今日特意穿了一件不打眼的衣服,连鬓边的珠花都没有带,只带了一根素簪。
一行人沉默地走到城外的官道旁,这里是流放犯人的必经之路。
顾彻把油纸包递给身边的小厮,哑声道:“等会儿塞给泽儿,让他路上吃。”
小厮刚应了声,远处就传来了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伴随着官差的呵斥。
众人齐刷刷地望过去,只见几个穿着囚服的犯人被铁链锁着,由官差押着,一步一晃地走来。
走在中间的那个,正是顾泽。
他身上的囚服又脏又破,沾满了泥污,前襟处甚至还留着几块深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