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胡搅蛮缠!”
朱祁钰怒斥声起,声如震雷:
“在中原停留不进,换军扎营,甚至改道回师路线,这些……难道也是王振指使的?”
“对!对对对!全都是他干的!这个该死的太监,他了我!”朱祁镇连忙解释,语气焦急。
殿堂中百官见此情形,无不暗自垂头叹息,沉默无语。
“那几次侵犯边境,威胁京城,也是王振指使你做的?”朱祁钰步步紧逼。
“好像是……不对!不是!不是王振!是喜宁!是喜宁背叛了大明!他是逼我,要是我不做,就要杀了我,皇上请您一定明察!”
朱祁镇立刻纠正,话刚说完就开始不住磕头。
“那你为何不去死!”
朱祁钰这一声诘问,沉稳却又带着锋利。
堂堂天子,竟带领军队围困京城边关,自古以来都未曾有过。
到这一刻,朱祁镇才彻底反应过来:朱祁钰不是来接他回宫的,而是打算要他在这里命丧黄泉——就在今日、此刻、当着百官面前。
他惊慌地四处张望,但文武众臣皆低垂头颅,没人与他对视,只有手中那一块笏板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他跌坐到地,慌张地往后挪动身子,仿佛要逃离那皇座投来的目光。但龙座上的那个人端坐不动,神色不变。
“母后啊!皇太后娘娘!快来救臣吧,不,不,快救朕!——”
朱祁镇彻底慌乱了,再也不顾体面,号啕着喊出心里话。
“跟你讲这么多,只因你还姓朱,还是太祖一脉的后人。我还想与你讲讲情分,说讲道义,可惜你始终不明就里。”朱祁钰缓缓坐回皇位,语气平静地说,“给夷王斟上。”
宫女静默不语,又一次提壶倾倒,细细的酒流落入酒杯之中。
不一会儿,她轻步走近殿前,双手举起托盘,将酒杯恭敬地献上。
“我不喝!绝不喝!你是要害死我吗!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小人!想篡位休想!”朱祁镇一边连连倒退,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怒吼,已然陷入疯癫。
“没错,这就是毒酒。朕不想掩饰,也不会掩饰。不止有酒,外头还备了白绫。”朱祁钰的语气越来越严肃,“朱祁镇,如果你还认自己姓朱,你自己选吧!”
“我不认!我才是皇帝!你这位置抢来的,你违背纲常,你不正当,你是,你篡位!”
朱祁镇怒斥连连,可现实依旧狠狠击打在他的心头。
听到这里,朱祁钰再次起身,视线在文武大臣、将军和身旁太监之间来回巡视,仿佛是要所有人亲证这一刻。
“各位大臣、将士,今日请一同陪夷王饮酒!朱祁镇,上路吧!”
他高高举起手中酒杯,脸上掠过一抹冷笑。
“请夷王上路!”
百官一一同举杯响应,这举动已然说明他们选择了立场。
“请夷王上路!”
汉军大将齐齐怒喝,大殿仿佛也随之颤抖。
“请夷王上路!”
宫女与内侍齐齐伏地,口中整齐一致的话,从奉天殿传出午门外,响彻整座皇宫。
慈宁宫与坤宁宫中那两位女子听到远方传来震天响亮又整齐的呼喊声,不禁身子一颤,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直觉。
朱祁镇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群举着酒杯的官员,两侧站着的锦衣卫神情肃穆,气势凛然。他又看向低着头,小心翼翼服侍在一旁的太监和宫女。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了那只酒杯上——安静地摆在一名宫女手中的瓷碗,酒面平稳,没有一丝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