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陈循的脸色却很难看,因为吏部、兵部、工部都纷纷出来抱怨没钱。
兵部还好,军需库是朝廷重点的钱袋子,发放的银子从不吝啬。
“陛下,现在湖广、辽东、福建等地基层人才严重不足,虽然大力兴办教育,以后或许能缓解,但吏部现在实在撑不住这么多学堂。”
王直一边说一边哭诉,几乎要流泪了。
王直说,各地的书院和学堂都被世家大族掌控了,县学、州学、府学,哪个不是朝廷出钱盖起来后,被地方上占为己有?你还有脸说这个?
陈循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王直大声说。
原本县学、州学、府学都是官办学校,朝廷出钱建校,还给老师发工资。
但因为跟孔庙关系密切,教职的位置早就被世家大族垄断,形成了所谓的学阀。
一个县学只设一个教谕,两个训导。
而这三个人常常来自同一家族,因为读书人本来就不多,寒门子弟之间也容易互相拉帮结派,导致教育界的派系问题比官员之间的还要严重。
毕竟,学生除了交学费,还得给老师送束修。
以前束修就是些咸猪肉什么的,后来就换成别的东西了。
朝中这些大臣大多都是在私塾或府学读过书的,自然知道师生关系带来的同门抱团、结党营私的事。
所以,想让朝廷再给他们加钱?陈循是一百个不愿意。
如果像京城这样的学校,老师不固定,也不能控制学校,他倒是可以考虑。
王直被陈循当众骂了一顿,却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教育是朝廷统治的根本,没有人才,官员从哪来?
“王卿说得对。”
朱祁钰淡淡地说:“现在一石米值半两银子,县学教谕的俸禄是六十石,也就是三十两银子,那么王卿,一个县学能招多少学生?”
“回陛下,县学定额二十名,增广生二十名。”
定额学生可以享受官府供给的粮食,而增广生则没有这个待遇。
要是放在后世来看,享受官府供给的应该是贫困学生,但现在正好相反,定额学生都是有背景的,而增广生才是真正的寒门子弟。
穷学生?农民就该老老实实种地,读什么书?
“一个县学的学生,还比不上朕的学校一个班的人数,朕知道,天下想读书的人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少?”
朱祁钰摸着下巴,显得很疑惑。
下面的陈循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而王直则艰难地说:“学堂大多挑选的是民间有才华的人和官员的子弟,并不像陛下创办的学校那样广泛招生。”
“陈爱卿,现在大明有多少个县学?”
朱祁钰转向陈循问道。
“回陛下,大约有一千四百三十个,教谕的数量也差不多,训导是两倍,廪食生大概有两万八千多人,府学有一百五十多个,教授数量相同,训导则是四倍……”
陈循作为户部官员,这些数据他早就烂熟于心,所以回答得很快。
朱祁钰粗略一算,整个大明的师资就有六千多人,而廪食生超过四万人。
如果想要扶持教育,给老师加薪什么的,随便花都要几十万两银子。
换句话说,朝廷在帮这些学阀培养自己的人,还每年给他们发钱,谁听了能不气?
如果朱祁钰真要推广自己的学校,花的钱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