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微这才看清黑雾里裹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兰”字——和他捡到的那半块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原来这商队是冲着玉佩来的,而那辆马车里的女人,就是偷走玉佩的贼。
“那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头?”石头忍不住问道。
守墓人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骷髅头手链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其中一个骷髅的眼眶转向石头的瞎眼,他顿时疼得捂住脸,冷汗直流。张玄微赶紧挡在他身前:“有话好好说,别伤他!”
“这是‘定魂佩’,一对两块,能镇压地宫第一层的食魄。”守墓人终于开口,目光落在张玄微怀里的包袱上,“看来另一半在你那儿。”
她的目光像淬了冰,张玄微却在那瞬间看清了她红袍下的脖颈——有圈淡淡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阴阳录》里说枉死城的守墓人都是冤死的女子,看来这话不假。
“你是枉死城的守墓人?”张玄微问道。
守墓人没回答,只是抬手一指燃烧的马车:“那女人是地宫食魄的化身,专靠吸食活人的五脏为生。她知道定魂佩能镇住她,才一直想把两块玉佩都毁掉。”
黑雾里的哭喊突然变成狂笑:“你以为凭这两块破玉就能镇住我?地宫的门已经开了,很快我的姐妹们就会出来,到时候这天下都是我们的!”
守墓人手腕猛地用力,锁链勒得更紧,黑雾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真面目——是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女子,只是肚子鼓鼓的,像是怀了孕,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仔细看竟像是无数只小手在抓挠。
“这就是食魄?”石头看得头皮发麻,“肚子里是什么?”
“是她吸食的活人五脏,被她炼成了‘小鬼’。”守墓人面无表情地说,“等这些小鬼长到一定程度,就会破肚而出,继续害人。”
女子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肚子猛地炸开,无数只血淋淋的小手从里面伸出来,抓向守墓人。她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匕首上刻着符文,往自己手腕上一划,黑血滴在锁链上,锁链顿时发出金光,那些小手碰到金光就化为灰烬。
很快,女子的身体也化为黑烟,只剩下半块玉佩落在地上。守墓人捡起玉佩,递给张玄微:“两块合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你要去地宫?”
“嗯。”张玄微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玉佩发出淡淡的红光,“我要彻底封印邪神。”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骷髅头手链突然指向西方:“往西走三百里有座‘断骨桥’,桥下就是枉死城的入口。不过你要小心,最近有个穿黑斗篷的人总在桥附近徘徊,手里拿着把能斩魂的刀,已经有好几个想进枉死城的魂魄被他斩了。”
“是清河县令说的那个县丞吗?”
“不是。”守墓人摇头,红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那人比县丞更可怕,他的刀上沾着‘生人魂’,能伤阴阳两界的东西。我怀疑……他是冲着你来的。”
张玄微心里一紧,难道还有别的势力在盯着他?他刚要追问,守墓人突然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红袍在夜色中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等等!”张玄微喊道,“你还没告诉我问心泉在哪里!”
守墓人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心泉……就在断骨桥底下……喝了泉水,你会想起所有事……包括你前世是怎么死的……”
话音落下,林子里的哭声突然消失了,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商队的人还躲在马车底下瑟瑟发抖,张玄微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灰白色,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是些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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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救了。”石头叹了口气,“被食魄缠上的人,魂魄早就被吃了,现在只是空壳。”
张玄微看着那些空壳,突然想起《阴阳录》里的话:“食魄所至,生人失魂,唯余皮囊,行如木偶。”他挥剑斩断了其中一个空壳的手腕,里面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些稻草——和络腮胡大汉说的落霞镇女子死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看来落霞镇的事也和食魄有关。”张玄微皱起眉头,“我们得绕道去落霞镇看看。”
石头却突然指着西方:“你看那边!”
只见西方的天空泛起一片诡异的红光,像是有无数人在燃烧,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踏雪焦躁地刨着蹄子,不停地往西方嘶鸣,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恐惧。
“是地宫的方向!”张玄微的心沉了下去,“看来食魄说的是真的,地宫的门真的开了,其他的邪祟已经出来了!”
他翻身上马,刚要出发,却发现那辆绣着兰花的马车残骸里有个东西在闪光。走近一看,是块令牌,上面刻着个“县”字,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是清河县的令牌,而且是县丞的令牌。
“县丞果然来过这里。”张玄微握紧令牌,“他和食魄勾结,说不定早就知道地宫的门会开。”
石头突然指着令牌背面:“你看这是什么?”
令牌背面刻着个小小的地图,画着一座桥和一口井,旁边写着“初七”两个字。张玄微恍然大悟:“这是县丞的计划!他要在初七那天,在断骨桥用问心泉的水做什么!”
“初七……”石头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天就是初七!”
张玄微翻身上马,踏雪立刻朝着西方疾驰而去。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初七之前赶到断骨桥,阻止县丞的计划。
夜色越来越浓,西方的红光越来越亮,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路过一片荒村时,他们看见村里的房子都亮着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张玄微勒住马,让石头留在外面,自己提着桃木剑走了进去。
村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窗户的吱呀声。他推开一户人家的门,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还摆着没吃完的饭菜,已经馊了,筷子却摆得整整齐齐,像是主人刚离开。
“有人吗?”张玄微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
突然,里屋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握紧桃木剑走过去,推开里屋的门,只见炕上躺着个老太太,盖着被子,一动不动。
“老人家?”他走过去,刚要碰老太太,却发现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容,肚子鼓鼓的,和食魄化身的女子一模一样。
张玄微心里一紧,掀开被子一看,老太太的肚子里也有东西在蠕动,而且不止一个,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抓挠。他刚要挥剑,老太太突然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睛盯着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肚子猛地炸开——
无数只小手从里面伸出来,抓向他的脸。
张玄微挥剑砍去,桃木剑砍在小手上,发出“咔嚓”的响声,那些小手顿时化为黑烟。可更多的小手从老太太的肚子里涌出来,像是无穷无尽。他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淹没,突然听到石头在外面摇响了铜铃。
铜铃声一响,那些小手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了老太太的肚子里。张玄微趁机挥剑砍向老太太的脖子,她的脑袋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快走!这村子不对劲!”石头在外面大喊,声音里带着恐惧,“所有的房子里都有这种东西!它们都在往外爬!”
张玄微冲出屋子,只见村里的房子里都跑出了肚子鼓鼓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慢慢地围了过来。空气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仔细听竟像是从那些人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是食魄的小鬼!”张玄微翻身上马,“它们还没完全成型,怕铜铃的声音,快冲出去!”
踏雪发出一声嘶鸣,四蹄腾空,朝着村外疾驰而去。那些肚子鼓鼓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速度快得惊人,嘴里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冲出荒村时,张玄微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整个村子都被红光笼罩,那些肚子鼓鼓的人在红光中慢慢融化,变成一滩滩黑水,汇入一条小溪,朝着西方流去——那是地宫的方向。
“它们在回归本体。”张玄微的心沉到了谷底,“食魄在通过这种方式增强力量,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初七,整个西方都会变成人间地狱。”
踏雪似乎也感觉到了危机,跑得越来越快,马蹄声在夜色中像是在敲鼓,催促着他们快点,再快点。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西方的红光淡了些,但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远远看见一座山,山上有座寺庙,寺庙的塔尖在晨光中闪着金光,像是个安全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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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寺庙歇歇脚,吃点东西。”张玄微勒住马,“顺便问问路况。”
两人刚走到寺庙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和尚在扫地,看见他们,连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来上香的吗?”
“我们是赶路的,想借贵寺歇歇脚。”张玄微回答道。
小和尚打量了他们一番,尤其是看到踏雪时,眼睛亮了一下:“施主的马真神骏。快请进,师父正在禅房打坐,我去通报一声。”
走进寺庙,张玄微发现这寺庙很干净,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外面的血腥味形成鲜明的对比。石头却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瞎眼微微抽搐:“这寺庙不对劲。”
“怎么了?”
“太安静了。”石头压低声音,“这么大的寺庙,除了这个小和尚,竟听不到一点声音,连钟声都没有。而且……我闻不到活人的气息,只有香火味。”
张玄微这才注意到,寺庙里的树叶上没有露珠,地上的灰尘也像是刻意扫过的,没有一丝风动的痕迹——像是幅画,而不是真实的寺庙。
“不好!”他突然想起守墓人的话,“是幻觉!”
话音未落,整个寺庙突然开始扭曲,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画。小和尚的脸慢慢变得模糊,身体化为无数只飞蛾,朝着他们扑来。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个穿着袈裟的和尚,面容和善,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只是佛珠是用骷髅头做的。
“施主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和尚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本寺正好缺两个敲钟的,你们的骨头做钟锤,最合适不过了。”
张玄微挥剑砍去,桃木剑却穿过了和尚的身体,像是砍在空气里。和尚发出一阵狂笑,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真面目——是个巨大的蜂巢,里面爬满了飞蛾,每只飞蛾的翅膀上都长着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是‘蛾面佛’!”张玄微想起《阴阳录》里的记载,“此乃地宫第二层色魄所化,能引诱人产生幻觉,再将其魂魄吸入蜂巢,化为飞蛾的养料!”
石头摇响铜铃,飞蛾却不怕,反而扑得更凶了。张玄微突然想起定魂佩,赶紧掏出来握在手里。玉佩发出的红光一照,飞蛾顿时像被烧到似的纷纷后退,蜂巢也发出痛苦的嗡鸣。
“看来这玉佩不止能镇食魄。”张玄微大喜过望,举着玉佩冲向蜂巢,“快!毁掉蜂巢的核心!”
蜂巢的核心在最上面,像是个巨大的卵,里面隐约能看到个人影,正在慢慢成型。张玄微挥剑砍去,卵壳裂开,里面流出粘稠的液体,一个穿着红袍的女子从里面掉了出来——是守墓人!
“救我……”守墓人的声音微弱,红袍被液体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了脖颈上的勒痕,“色魄……色魄能化形……它变成我的样子……骗了你……”
张玄微这才明白,守墓人根本没走,而是被色魄抓了起来,刚才在林子里听到的声音,还有关于断骨桥的警告,都是色魄故意说给他听的,目的就是引他来这寺庙!
“它为什么要抓你?”
“因为……因为我是唯一能打开枉死城大门的人……”守墓人咳出一口黑血,“它想让我带它进枉死城……那里有它需要的东西……”
蜂巢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只飞蛾从里面飞出,遮天蔽日,像是要将整个天空都染成黑色。张玄微将定魂佩塞进守墓人手里:“你拿着这个,能暂时镇住它们!我去毁了蜂巢!”
他翻身跃上踏雪,举着桃木剑冲向蜂巢最顶端。飞蛾不停地撞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血洞,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眼里只有那个正在慢慢愈合的卵壳。
就在他即将砍到卵壳的瞬间,飞蛾突然散开,露出一张巨大的脸,是色魄的真面目,正对着他冷笑:“你以为你能赢吗?你的前世就是被我骗死的,这一世,你还会重蹈覆辙……”
张玄微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他穿着道袍,举着剑刺向一个女子,女子却笑着扑进他怀里,手里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
“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头痛欲裂,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玄微!别信它!”石头大喊,将铜铃扔向他,“用这个!”
铜铃砸在他头上,清脆的响声让他瞬间清醒。他看着色魄那张和记忆中女子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明白了——前世他就是这样被色魄欺骗,才会被邪神趁机封印,功亏一篑。
“这次不会了!”张玄微怒吼一声,举剑刺进卵壳最深处,“我记得我是谁!我是张玄微!是来封印你们的!”
卵壳彻底碎裂,色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巨大的蜂巢开始坍塌,飞蛾纷纷坠地,化为灰烬。寺庙的幻觉消失了,他们站在一片荒坟里,墓碑上刻着的名字,都是些年轻男女,死时都面带微笑,像是在幸福中死去。
守墓人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红袍被血浸透了大半。张玄微走过去扶起她,发现她的脖颈上多了道新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刚刚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