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色魄……色魄能变成你最想念的人……”守墓人喘着气,“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张玄微想起那个穿着道袍的自己,想起那个扑进怀里的女子,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得赶紧去断骨桥,还有两天就是初七了。”
守墓人突然抓住他的手,瞎眼的石头看到她的手腕上刻着个“兰”字——和玉佩上的字一模一样。
“原来你就是……”张玄微愣住了。
守墓人苦笑一声,刚要说话,西方的天空突然又亮起一片红光,比之前更亮,更刺眼,空气中传来无数人的惨叫声,像是有座城池正在沦陷。
踏雪朝着西方疯狂嘶鸣,前蹄不停地刨着地,像是在催促他们快点,再快点。张玄微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背起守墓人,翻身上马,石头也跳上来坐在后面,三人一马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断骨桥越来越近了,问心泉的秘密,县丞的计划,还有他前世的记忆,都将在那里揭晓。只是张玄微不知道,断骨桥底下等待他的,除了问心泉,还有一个他永远也想不到的人——那个穿着道袍,被他亲手刺死的女子。
荒原上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张玄微背着守墓人,感觉她的身体越来越沉,红袍下的皮肤烫得惊人,像是在发高热。石头坐在后面,一只手紧紧抓着马鞍,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铜铃,那只灰白色的瞎眼始终朝着西方,偶尔抽搐一下,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她怎么样了?”张玄微勒住马,侧头看向守墓人。她的脸埋在他的肩窝,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脖颈上的勒痕泛着青紫色,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收紧。
石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猛地缩回手:“烫得吓人!怕是被色魄的毒液侵体了!”
张玄微想起《阴阳录》里的记载:“色魄之毒,蚀骨噬心,唯问心泉之水能解。”看来守墓人说得没错,问心泉确实在断骨桥底下,而且是唯一能救她的东西。
“再快点!”他夹紧马腹,踏雪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飞,速度又快了几分。
越往西走,荒原上的景象越发诡异。原本应该是枯黄的草地,此刻却长出了暗红色的植物,叶片边缘带着锯齿,根茎处渗出粘稠的汁液,像是血。偶尔能看到些散落的白骨,骨头上都刻着奇怪的符号,和定魂佩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这些符号……”张玄微放慢速度,让石头仔细看,“你认识吗?”
石头的瞎眼对着白骨看了半晌,突然打了个寒颤:“这是‘祭魂符’,是用来献祭活人的!刻这种符的地方,肯定有大型的祭坛!”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鼓声,“咚——咚——”,节奏缓慢而诡异,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震得人头晕目眩。
“是祭坛的方向!”守墓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县丞……县丞在献祭……他要用活人的魂魄……打开地宫最后一层……”
张玄微抬头望去,鼓声传来的方向正是断骨桥,那里的红光已经连成一片,像是有无数冤魂在燃烧。他突然想起令牌背面的地图,井的位置就在祭坛旁边,看来县丞是想用问心泉的水混合活人的魂魄,来彻底解开地宫的封印。
“还有多久到?”
“穿过前面的黑风口……就是断骨桥了……”守墓人说完这句话,又陷入了昏迷。
黑风口是片狭窄的山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还夹杂着阵阵哭嚎,像是有无数冤魂被卡在里面,永世不得超生。踏雪走到谷口就不肯再动,无论怎么驱赶都只是原地打转,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风中瞬间消散。
“它怕这里面的东西。”石头跳下马,捡起块石头扔进谷里。石头刚进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碎,化作粉末。“是‘风煞’,是枉死之人的怨气化成的,专吃活人的血肉。”
张玄微想起定魂佩,掏出一块握在手里,又给石头和踏雪各系了一块碎玉:“这玉佩能驱邪,应该能挡住风煞。”
果然,玉佩的红光一照,谷里的哭嚎声顿时弱了几分。踏雪犹豫了一下,终于迈开蹄子走进谷里。风煞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不停地往他们身上抓,却被玉佩的红光挡在外面,发出“滋滋”的响声。
谷里堆满了白骨,层层叠叠,有些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像是在奔跑,又像是在求饶。石头的瞎眼看到白骨堆里有个东西在闪光,走近一看,是半截桃木剑,剑身上刻着的符文和张玄微的一模一样——是老道的剑!
“老道肯定来过这里!”石头捡起桃木剑,发现剑柄上缠着块布条,上面用血写着个字:“兰”。
张玄微的心猛地一跳,守墓人手腕上的字也是“兰”,玉佩上的字也是“兰”,老道的布条上还是“兰”,这个“兰”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谷里的风突然停了,哭嚎声也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张玄微警惕地握紧桃木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而且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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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慢慢走出些人影,都是穿着古代服饰的士兵,手里拿着生锈的兵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眶里是空的,只有黑洞洞的窟窿。他们的胸口都插着半截箭,箭杆上刻着“清”字——是二十年前战死的士兵!
“是县丞召来的阴兵!”守墓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想让这些阴兵……拦住我们……”
阴兵们慢慢围了过来,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张玄微挥剑砍去,桃木剑砍在阴兵身上,发出“咔嚓”的响声,却只能砍断他们的胳膊,断口处没有血流出来,只有黑色的粉末。
“他们是怨气化成的,普通的攻击没用!”守墓人喊道,“用定魂佩的红光……照他们的眉心……那里是他们的魂核……”
张玄微举起定魂佩,红光直射阴兵的眉心。阴兵像是被烧到似的连连后退,眉心处冒出黑烟,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可更多的阴兵从黑暗中走出来,源源不断,像是永远也杀不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石头摇响铜铃,阴兵们动作一滞,却很快又恢复了行动,“铜铃对他们没用!”
张玄微突然想起老道的骨头,赶紧从怀里掏出来。骨头一露面,阴兵们突然都停下了动作,纷纷跪倒在地,像是在朝拜。他这才明白,老道当年肯定是这些士兵的统帅,不然他们不会如此敬畏他的骨头。
“跟着我!”张玄微举着骨头往前冲,阴兵们果然纷纷让开道路,只是眼眶里的黑洞始终盯着他们,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穿过黑风口,断骨桥终于出现在眼前。那是座古老的石桥,桥身已经断裂了一半,悬在半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隐约能听到泉水滴落的声音——是问心泉。
桥的另一头是座巨大的祭坛,上面绑满了活人,都是附近村庄的百姓,一个个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像是魂魄已经被抽走了大半。县丞站在祭坛中央,穿着一身黑色的官服,手里拿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正在念着诡异的咒语。
他的身边站着个女子,穿着华丽的衣裙,正是之前在荒村看到的食魄化身,只是此刻她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皮肤下面的小手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精致的脸,和守墓人有七分相似。
“色魄……她变成了守墓人的样子……”石头的声音有些发颤。
张玄微这才注意到,祭坛旁边的井已经被打开了,里面冒出黑色的雾气,雾气里缠着无数细小的锁链,正在慢慢断裂——是枉死城的封印!县丞真的在用问心泉的水混合活人的魂魄,来解开枉死城的封印!
“张玄微!你终于来了!”县丞突然停下咒语,转过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了!当年你坏了我的好事,今天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打开地宫,放出邪神,让这天下变成炼狱!”
“你到底是谁?”张玄微握紧桃木剑,“你不是县丞!”
县丞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祭坛上的百姓纷纷惨叫,七窍流血而死:“我当然不是县丞!我是地宫怨魄的化身!当年附在县丞身上,杀了真正的县丞,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守墓人突然从昏迷中惊醒,指着怨魄大喊:“是你!当年勒死我的就是你!你还偷走了我的定魂佩,害我成了守墓人,永世不得超生!”
怨魄的脸慢慢变得扭曲,露出了真面目——是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手里拿着根铁链,正是守墓人脖颈上勒痕的来源。
“没错!是我!”怨魄举起铁链,“当年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只能杀了你。没想到你怨气太重,竟成了守墓人,还找到了定魂佩的另一半。不过没关系,今天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毁掉这玉佩,让你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挥起铁链,朝着张玄微打来。张玄微举剑格挡,铁链和桃木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定魂佩突然发出强烈的红光,震得怨魄连连后退,铁链上冒出黑烟。
“看来这玉佩果然能克制你们!”张玄微大喜过望,举着玉佩冲向祭坛,“石头!救百姓!”
石头答应一声,摇响铜铃冲向祭坛。铜铃声一响,那些被绑着的百姓突然清醒过来,纷纷挣扎起来。食魄和色魄见状,立刻冲上去阻拦,和石头打在一处。
张玄微则和怨魄缠斗在一起,桃木剑虽然能伤到怨魄,却无法彻底杀死他。怨魄的铁链越来越快,招招致命,逼得他连连后退,好几次差点掉下悬崖。
“没用的!”怨魄狞笑着,铁链突然变长,缠住了张玄微的手腕,“你的力量还没完全觉醒,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等我杀了你,取了你的心头血,就能彻底解开邪神的封印,到时候我就是这天下的主宰!”
铁链越收越紧,张玄微感觉骨头都要被勒断了。他看着祭坛上的百姓一个个倒下,看着石头被食魄和色魄逼得节节后退,看着守墓人还在昏迷中,心里急得像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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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守墓人的话,想起问心泉的水,想起《阴阳录》里的记载:“问心泉,饮之能见前世,能增神力,唯心正者能饮,心邪者饮之立毙。”
他猛地挣脱怨魄的铁链,转身冲向悬崖。怨魄以为他要逃跑,大笑起来:“没用的!你跑不掉的!”
张玄微却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下落的瞬间,他看到了很多画面:二十年前,他穿着道袍,和守墓人并肩作战,对抗怨魄和邪神;他亲手将定魂佩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守墓人,一半自己带着;他为了封印邪神,被怨魄偷袭,魂飞魄散,只留一丝残魂转世……
原来守墓人就是“兰”,是他前世的恋人;原来定魂佩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原来老道是他前世的师兄,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原来王寡妇是他前世救过的孤魂,这一世来报恩……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像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他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眉心的位置发出强烈的红光,和手里的定魂佩遥相呼应。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看到了悬崖底下的问心泉,泉水清澈见底,倒映着他的脸——是前世那个穿着道袍的自己。
他伸出手,触碰泉水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泉水中涌出来,流遍他的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重组,前世的力量正在回归。
“啊——”张玄微发出一声长啸,身体周围形成一道红色的光环,将他托在半空。他拔出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发出金光,像是有了生命。
怨魄站在悬崖边,看着半空中的张玄微,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不可能!你的力量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张玄微没有回答,只是举着桃木剑,朝着悬崖上飞去。红光所过之处,阴兵们纷纷化为灰烬,食魄和色魄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怨魄连连后退,举起铁链想要抵挡,却被桃木剑一剑斩断。
张玄微落在祭坛上,定魂佩发出的红光笼罩了整个祭坛。那些倒下的百姓慢慢醒来,食魄和色魄彻底消散,怨魄被红光困住,动弹不得,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二十年前,你欠我的,今天该还了!”张玄微举起桃木剑,朝着怨魄刺去。
就在这时,守墓人突然从昏迷中醒来,大喊道:“别杀他!他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地宫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断骨桥都在摇晃,悬崖底下的问心泉喷出黑色的水柱,里面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慢慢苏醒——是邪神!
怨魄突然大笑起来:“晚了!邪神已经醒了!你们都要死!”
张玄微这才明白,怨魄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等邪神苏醒。他看着黑色的水柱越来越高,看着守墓人焦急的眼神,看着石头和百姓们恐惧的表情,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
战斗还没结束,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邪神已经苏醒,地宫的最后一层即将打开,而他,必须阻止这一切。
张玄微举起定魂佩,和守墓人手中的另一半合在一起,玉佩发出的红光冲天而起,暂时压制住了黑色的水柱。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要想彻底封印邪神,必须进入地宫最后一层,找到怨魄口中的秘密,还有那个被他亲手刺死的女子——他总觉得,那女子和邪神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他转身看向守墓人,她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张玄微笑了笑,举起桃木剑:“准备好了吗?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守墓人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骷髅头手链。石头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老道的半截桃木剑,虽然害怕,却还是挺直了腰板。
远处的地宫里传来一阵震天的咆哮,黑色的水柱又开始上涨,红光的压制越来越弱。张玄微深吸一口气,带头朝着地宫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或许是死亡,或许是永恒的封印,或许是解开所有谜团的真相。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他必须走下去,为了守墓人,为了老道,为了王寡妇,为了所有无辜的百姓,也为了他自己前世未了的心愿。
脚下的路还很长,红色的光芒和黑色的水柱在天边交织,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较量。张玄微的身影在光芒中越来越小,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