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无所谓了。就这样吧,等着寿命耗尽的那天,或许就能见到那些逝去的人了。
楚一凡坐在临河的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破命刀。
刀身早已没了往日的锋芒,锈迹像爬满的蛛网,黯淡无光,倒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蒙着层化不开的灰。
黑牛正蹲在院子里分拣草药,晨光落在他黝黑的脊梁上,镀上一层金边。
他做得格外仔细,枯黄的艾叶要一片片挑出带虫眼的,根茎粗壮的甘草要按长短捆成小束,连沾在药草根须上的泥土,都要用指尖一点点捻掉,生怕留了杂质影响药效。
“楚伯,您看这株薄荷!”黑牛忽然举起一株带着晨露的薄荷,叶片上的绒毛沾着水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期待,“叶子上的绒毛还亮着呢,应该能入药吧?”
楚一凡收回目光,望着少年眼里的光,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
这三年来,他看着黑牛从只会写二十七个字的码头苦力,变成能熟背《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的读书人。
看着他把“施医赠药”四个字刻在心里,每天天不亮就揣着银针去码头帮渔民诊脉,哪怕是三更半夜有人敲门求医,也会背着药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遍十里八乡,从不含糊。
“薄荷性凉,能疏散风热,清利头目。”楚一凡缓声道,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把它阴干,别暴晒,不然挥发油跑了,药性就散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望着黑牛:“黑牛,你愿意自己开家医馆,往后一辈子都守着‘施医赠药’这四个字吗?”
黑牛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河边最亮的那盏渔火,想也没想就点头:“愿意!当然愿意!”
他黝黑的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王阿婆当年总给我煮红薯粥,李大叔教我撑船,张婶子还帮我缝过破了的衣裳——镇上的人都帮过我,我要是能开医馆,肯定让大家看病不花一文钱!”
楚一凡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千金方》。书页边缘都磨卷了,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当年的批注,墨迹有的已经淡了,有的却依旧清晰。
他把书递到黑牛面前:“那从今天起,你先别碰草药了,先识字。
等你能把这本书通读下来,真正打开了智慧之门,我再教你真正的医道,教你望闻问切,教你辨证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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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像河边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淌过,带走了晨光暮色,也带走了岁月的痕迹。
楚一凡的日子依旧是煎熬的——偶尔想起楚建燃烧的魔焰、楚成消散的五行光,想起天命那句“你不过是枚废棋”,心口还是会传来阵阵刺痛,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夜里睡觉时,识海深处偶尔会闪过道身、法身消散的残影,那些破碎的灵光刺得他睁着眼到天明。
可每当看到黑牛捧着医书在渔火下苦读,手指在字里行间一遍遍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