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繁华景象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层薄薄的伪装——自陆府满门被灭、清玄山化为焦土的那一日起,她的世界便只剩一片荒芜,唯一的光亮,便是复仇的执念。
她隐姓埋名,以“沈清颜”的身份游走于汴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远涉各州府。这三年来,她像一株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野草,一边躲避魏严的追杀,一边暗中联络那些与她有着相同血海深仇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找到了两位志同道合的伙伴——被魏严诬陷下狱、满门抄斩的御史大夫苏文之女苏瑾,还有戍边将军萧岳之子萧策。
苏瑾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尤擅伪造文书、模仿笔迹,更习得一手精妙的易容术。
当年陆纤纤能扮作商贾之女混入太师府搜集情报,全靠苏瑾连夜赶制的假身份文书和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让她成功瞒过了太师府的层层盘查。
苏瑾的性格温婉却坚韧,虽身负血海深仇,却从未被仇恨冲昏头脑,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保持冷静,为陆纤纤出谋划策。
萧策则得父亲真传,精通兵法谋略,更熟悉各地的地形与势力分布。
他为陆纤纤规划了无数条安全的情报交换路线,避开了魏严布下的天罗地网。萧策的父亲萧岳将军因不愿与魏严同流合污,被魏严设计陷害,在戍边途中“意外”身亡,麾下将士也被魏严以各种罪名清洗殆尽。
萧策辗转流离,卧薪尝胆,只为有朝一日能为父报仇,为麾下将士讨回公道。
他们三人,像暗处的萤火,微弱却执着,在茶馆的角落、驿站的柴房、城外的破庙交换着点滴线索。
每次见面,都以一句“玉兰开了”作为接头暗号——那是苏瑾母亲最爱的花,苏瑾的母亲是一位温柔贤淑的女子,却也因苏文之的冤案而被迫害致死。
玉兰象征着温柔与坚韧,是三位年轻人心中,对正义的最后期许,也是对逝去亲人的思念与告慰。
为了拿到魏严私藏的核心密函,陆纤纤策划了整整三个月。那密函是魏严罪行的铁证,记录着他勾结藩王、挪用军饷、陷害忠良的所有细节,被他藏在太师府深处的暗室里。
暗室的入口伪装在假山石下,外面有三重守卫,暗室内更是布满了机关陷阱,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行动前夜,三人在城外的破庙中汇合。苏瑾为陆纤纤连夜赶制了一身夜行衣,针脚细密,材质特殊,既能抵御暗室中的寒湿气,又能在夜色中起到一定的隐蔽作用。
她还为陆纤纤准备了一瓶特制的迷药和一把小巧的开锁工具,细细叮嘱道:“这迷药药效只有半个时辰,足够你潜入暗室并返回;开锁工具若用不上,就用你头上的银簪,记得千万小心,暗室的机关很是歹毒,一旦触发,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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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策则手绘了一张详细的太师府布防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出守卫的位置、换班的间隙以及机关的分布,他指着布防图,语气凝重地说道:“这是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到的信息,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子时三刻是守卫换班的间隙,也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刻,你务必在那个时间点潜入,寅时之前必须撤离,否则天一亮,你就很难脱身了。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即刻撤离,我们还有其他的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陆纤纤握紧了腰间的清玄剑,那是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剑鞘上还挂着当年母亲为她求的平安符,只是如今已碎成了两半。她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必须拿到密函,这是扳倒魏严的唯一机会,我不能让师父、爹娘还有师兄师姐们白白牺牲。”
深夜,月黑风高,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光,整个汴京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陆纤纤换上夜行衣,将迷药、开锁工具藏在身上,借着清玄山学的轻功,如同一只灵活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太师府。
她的身影在高墙与树影间穿梭,脚步轻盈得如同落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太师府内戒备森严,巡逻的守卫手持火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陆纤纤屏住呼吸,借助假山、花丛的掩护,巧妙地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守卫。夜行靴的鞋底在粗糙的石板路上磨着,渐渐渗出了血,尖锐的疼痛感从脚底传来,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暗室,拿到密函。
按照萧策绘制的布防图,陆纤纤很快找到了那座隐藏暗室的假山。假山位于太师府的西北角,周围栽种着茂密的竹林,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假山石下的暗室入口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锁锁住,铁锁上布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陆纤纤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守卫后,才小心翼翼地取下头上的银簪——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身上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
她将银簪插入锁孔,轻轻撬动,动作轻柔而缓慢。铁锁年久失修,内部的零件早已生锈,转动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的心上,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指尖一滑,银簪的尖端划破了指腹,温热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铁锁上,顺着锁孔缓缓渗了进去,最终落在暗室内的密函上,与魏严的墨迹混在一起,像一朵在黑暗中悄然绽放的小小红梅,带着凄厉而决绝的美感。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过后,铁锁终于被打开了。陆纤纤轻轻推开暗室的石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轻轻吹亮,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暗室的内部。
暗室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紫檀木匣放在墙角的石台上。陆纤纤缓步走上前,打开木匣,里面整齐地叠放着数十张纸,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密函。她拿起密函,借着微弱的火光快速翻阅,上面记录着魏严勾结藩王、挪用军饷、陷害忠良的种种罪行,每一条都证据确凿,触目惊心。
其中一页上,清晰地记录着魏严为了吞并军饷,故意克扣戍边士兵的粮草,导致数千将士冻饿而死的真相,而萧策的父亲萧岳将军,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真相,才被魏严设计陷害。
泪水模糊了陆纤纤的双眼,她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快速将密函收好,贴身藏在衣襟内侧。她知道,这些纸张承载着无数人的冤屈,是扳倒魏严的关键。
她熄灭火折子,趁着守卫换班的间隙,再次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太师府。
回到藏身的破庙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东方的天空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橘红色。陆纤纤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脚底的疼痛更是钻心刺骨,可她的眼中,却燃起了久违的光亮,那是希望的光芒。
金銮殿上,朝会如期举行。陆纤纤穿着一身素衣,手持密函,在周廉的引荐下,一步步走进这座象征着皇权的大殿。
周廉是朝中少数几个敢于与魏严抗衡的忠臣,也是当年父亲陆承业的挚友,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寻找为陆承业平反的机会,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殿内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身着各式官袍,神色肃穆。魏严站在百官之首,身着紫色官袍,腰系玉带,神色倨傲,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显然并未将周廉引荐的“普通女子”放在眼里。
当陆纤纤自报身份,清晰地说出“前镇国将军陆承业之女陆纤纤”时,殿内一片哗然,文武百官们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