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泪
春末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张家窑洞的土炕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李小花靠在枕头上,看着襁褓里的女娃,指尖轻轻划过她粉嫩的脸颊。小家伙闭着眼睛,小嘴巴抿成个红嘟嘟的月牙,睫毛又长又密,像沾了层细雪。
“就叫珍珍吧。”张明远坐在炕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儿的小手,声音轻得像怕惊着她,“咱娘说,这娃来得金贵,得好好疼惜。”
小花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嫁过来两年,日子过得像院里的井水,平淡却甘甜。明远待她如初,备课到深夜总会给她留盏灯;公婆把她当亲闺女,农忙时从不让她下地,说“教书费脑子,家里的活我们来”。如今添了珍珍,窑里更是日日飘着笑声。
张母抱着珍珍,在院里的枣树下晒太阳,嘴里哼着自编的童谣:“珍珍乖,珍珍巧,长大了,上学校……”老太太自从孙女出生,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每天变着花样做辅食,小米粥里掺南瓜,鸡蛋羹里加虾仁,把珍珍养得白白胖胖,像个粉团儿。
珍珍一岁多时,已经会摇摇晃晃地跑了,扎着两个羊角辫,跟在张母身后转,嘴里喊着“奶奶”,声音脆得像银铃。小花和明远每天放学回家,总能看见祖孙俩在院里玩——张母择菜,珍珍就蹲在旁边捡菜叶子;张母喂鸡,珍珍就举着小勺子学样,把玉米撒得满身都是。
“你看这疯丫头。”张母笑着给珍珍擦手,“跟你小时候一个样,皮实得很。”
小花接过女儿,在她脸上亲了口:“皮实好,少生病。”
这天下午,小花正在学校批改作业,忽然接到张母带着哭腔的电话:“小花!珍珍……珍珍出事了!”
她手里的红笔“啪嗒”掉在地上,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娘!咋了?您慢慢说!”
“她在院里追鸡,没留神摔了……摔在石阶上,腿不敢动了,哭得快背过气了……”张母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小花没听完就抓起包往外跑,自行车蹬得飞快,车铃一路响得急促,惊得路边的麻雀扑棱棱飞。风刮在脸上生疼,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珍珍哭嚎的样子在眼前晃。
冲进家门时,珍珍正趴在张母怀里哭,小脸憋得通红,右腿不自然地扭着,裤脚已经被眼泪浸湿。张母的眼眶红肿,手里攥着块湿布,却忘了给孩子擦脸。
“珍珍!”小花扑过去,想碰女儿的腿,又怕弄疼她,手在半空抖个不停。
“娘……疼……”珍珍看见她,哭得更凶了,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
“明远呢?”小花的声音发颤。
“我让他去叫车了!”张母抹着泪,“都怪我,没看好她……”